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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李鸿涛博士编撰、余瀛鳌审订的《余瀛鳌通治方验案按》一书，近日由北京科学技术出版社出版发行。余瀛鳌作为我心目中崇敬的文献学家、临床学家，他的书有磁铁样的作用，立时激发了我阅读的兴致，一连几天都在书中游弋。
通治方，立论清晰，是作者对“通治”理论概念的诠释。“通治方”，即通用方，就是以病立方，“不以分型论治的形式铺叙，便于读者在仓促之间按病索方”。“教材中疾病分型多、方子多，反而不好学；拟出了多种疾病的通治之方，治疗一个病就在一个方子上加减，好学好用”。很显然，强调以病为本、突出以用为尚是“通治方”理论提出的基本构思。围绕这一主题，在本书的上编，作者比较详细地介绍了这一思想形成的基础、配伍的原则、化裁的规范、应用的经验等，给读者一个崭新的概念。辨病论治，是中医学的一种方法，是《黄帝内经》对疾病认识的基本法则。后世形成的辨证论治，是在这一基础上循序渐进，逐渐发展而来的，二者间不仅不是对立的关系，而且是关联密切的复合体。就是在被称为“辨证论治理论师祖”的张仲景的著作中，也包含有大量的辨病论治的叙述。在葛洪的《肘后备急方》、孙思邈的《千金要方》、王焘的《外台秘要》、王怀隐的《太平圣惠方》等著作中，这样的例证更丰富。最直观的当数明代孙志宏的《简明医彀》，书中收入的通治方涉及各种疾病320多种。余氏家族几代人致力于此法的挖掘研究，余老的祖父奉仙公善此法，治疟疾的“新六和汤”、治葡萄疫的“新订消斑活命饮”等都是处方中的典范；余瀛鳌的父亲余无言先生善此法，治水臌的“决流汤”就是实践中的锦囊。余瀛鳌本人善此法，20世纪90年代即组织全国知名学者编写出了一套《中医通治方精选》的专书，范围涉及内、外、妇、儿、五官诸科，在业内引起强烈反响。研究通治方，无论是对于中医理论的完整传承，还是对临床实践的具体指导，都有求本溯源、推广普及的作用，功莫大焉！
通治方，核心明确，是作者对“通治”大法应用的总结。通治，不是盲目的乱治；通治方不是药物的随意堆积。它是在中医理论的指导下，严格按照疾病的规律、患者的病情、药物的功效总结出来的。它要求立方审慎，配伍严谨，“在临床应用时至少应具备药性平和及照顾全面两个特点”。有了这个基础，保证对疾病的治疗无方向之误；加上灵活的变通和随症加减，就有了更高的准确率。换句话说，通治方是在掌握疾病实质之后的精化辨证，主方是常法，是辨病的学问；活用是变法，是辨证的学问。“夫天下意与法原自相持，意缘法以行，而后驭之精；法传意以出，而后垂之永。”（明·冯嘉会《仁文书院集验方·序》）辨病与辨证的有机融合，不是对辨证的削弱，而是把辨证提升到了一个更高的境界。在几十年的临床实践中，余瀛鳌总结出了对多种疾病的通治法，如慢性肝炎，治以调肝，育阴血、益气阴、健脾化湿、解毒通络；慢性肾炎，治以补肾脾，益气通络、利水清肾；冠心病，治以宽胸化痰，开窍通络、益心宁神；高血压，治以益气阴，平肝通络、调肝降压；更年期综合征，治以调肝，育阴扶阳；乳腺增生，治以疏肝消癖，通络化痰；不育症，治以疏肝通络，益肾强精等。在此基础上还遴选出了相应的经验用药，如调肝用柴胡、香附、川楝子、青皮，育阴血用生地、熟地、当归、玄参、女贞子、旱莲草，降气用苏子、杏仁、莱菔子、旋覆花，通络用桃仁、红花、丹参、鸡血藤、土元，和中用苏梗、麦冬、木香、佛手等。他首重调肝，培补脾肾，顾护胃气，恰当补泻，调畅气血，形成了具有个性化特色的治疗思路和风格。不难看出，通用法中闪烁着他运筹帷幄、思维缜密、法度适中、因循而入的严谨学风。
通治方，表述精当，是作者对“通治”案例经验的升华。余瀛鳌一生对通治方研究精深，应用得手，透过本书下编的60首验方、验案，可以看到他学术成就之一斑。在对这些案例的分析中，最难写的是按语，最出彩的也是按语。能从不同的角度、不同的层面，用不同的表述方法、不同的语技巧言，把重点找出来、把亮点抓出来，是需要有真功夫、需要下大工夫的。写法上，有从用药体验着眼的，如以宽胸宣痹汤治疗胸痹按中，总结出余瀛鳌习惯使用的四组药对：瓜蒌与杏仁，一润一散，痰去便通；白芍与赤芍，一养一清，血行气畅；沙参与麦冬，一上一中，肺胃阴复；熟地与生地，一寒一热，热退血生。有从病机分析着手的，如以癫痫促效方治疗癫痫按中，展现了余瀛鳌独到的治疗思路：癫痫一证，病位在脑，病机为脾虚酿痰，肝郁化火，脑络瘀阻，神机失用。临证中不必刻意强调标本缓急，一般都以调理肝脾为主，潜镇止痫，潜重于滋，化痰通络，泻多于补，直捣病邪巢穴，邪去自然正安。有从治疗方法立意的，如以柴芎蔓芷汤治疗头痛按中，介绍的是余瀛鳌应用内治与外治法结合、服药与针灸结合的综合疗法：在内服药中，强调川芎、白芷、白芍、蔓荆子等几味止痛药物的地位，在外治法中，汲取《梦溪笔谈》中敷贴太阳穴处的一个偏方，并提倡采用针灸治疗进行配合。有从治法宜忌切入的，如以疏养复肝汤治疗病毒性肝炎按中，根据肝病病机复杂、寒热交织、虚实互见的特点，提出肝肾阴虚，不宜擅用青皮、枳壳、香附、豆蔻等香燥疏利之品；肝热久郁，不宜使用苦寒渗利之剂等观点。纵观这些按语，言词或多或少，内容有长有短，但以引人思考、富于启迪为要，有执重握要、提纲挈领、切中要害之长。
一位博士后研究生，能在跟师两年多的时间内完成如此大的项目，撰写出如此有深度、有高度的著作，足见指导老师的认真和责任心，足见学生本人的刻苦和使命感，足见这种带徒方式的成功和可行性。余音绕梁，读书受益之外，这是否应该是这本书留给世人的另类思考。(温长路 中华中医药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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