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东军,俞屹婷,顾超,柴可夫 (浙江中医药大学)
摘要:李东垣是金元时期著名的医家,在其代表作《脾胃论》中多次详细地论述了“风药”,他运用“风 药”立足于脾胃内伤学说,并将“风药”广泛地应用到临床各科,形成了别具一格的用药思想。“风药”性味多 是辛温,其气轻、其味薄,具有升发清阳、芳化湿浊、发越郁火、调达郁愗、扶正祛表的作用。补中益气汤和升 阳散火汤是《脾胃论》中的代表方剂,也是李东垣应用风药配伍的典型范例,笔者选取两则医案以证东垣之方、 风药之法、风药其效、风药其验。
关键词:李东垣;风药;脾胃论
李东垣,名杲,是金元四大家之一,创立了补土 派。他师从张元素,深受其师影响。张元素在《医学 启源》 [1] 中论述到:“羌活,气微温,味甘苦,治肢节 疼痛,手足太阳经风药也;藁本,气温,味大辛,此 太阳经风药,治寒气郁结于本经,治头痛、脑痛、齿 痛”,这是“风药”一词的最早出处。李东垣继承和发 扬了张元素“风药”学说,对“风生升”类药(荆芥、 薄荷、柴胡、防风、羌活、升麻、独活、藁本、蔓荆子 等)加以发挥,形成了完整的“风药”理论体系,并创 制了很多以“风药”为主的方剂,广泛应用于外感病 和内伤病。
风药的概念及理论指导
风药,是在李东垣学术思想和用药理论指导下, 使用的一类具有升发、疏散特性的药物,如:升麻、柴 胡、羌活、防风、藁本、葛根、独活、白芷、荆芥等 [2] 。 李东垣主要的学术思想是重视脾胃与元气的关系, 他认为,脾胃升发可以滋养元气,脾胃虚衰则元气不 充,重视培植后天之本以充养先天之气。《脾胃论》 中写道:“元气之充足皆由脾胃之气无所伤,而后能 滋养元气……脾胃之气既伤,而元气亦不能充,而诸 病之所由生也 [3] ”。李氏将此思想作为在外感病和内 伤病中应用风药的指导思想。如,将“风药”与补益 中气之品合用,治疗中气下陷证;以“风药”与甘温 益气之品配伍,治疗在内伤之阴火证;用“风药”与 甘温益气、淡渗利湿之品化裁,治疗中虚夹湿证。
风药的功效
“风药”性味多是辛温,其气轻、其味薄,具有 升发清阳、芳化湿浊、发越郁火、调达郁愗、扶正祛 表的作用。
1. 升发脾胃之清阳 《脾胃论》认为:“大底脾 胃虚弱,阳气不能生长,是春夏之令不行,五脏之气 不生……若用辛甘之药滋胃,当升当浮,使生长之气 旺,言其汗者,非正发汗也,为助阳也” [3] 。东垣认为: “脾胃始得,则气高而喘,身热而烦,其脉洪大而头 痛,或渴不止,其皮肤不任风寒,而生寒热” [3] ,并明 确指出气高、喘、烦热、头痛的病因是“阴火上冲”; 再加上脾胃气虚,水谷之气不能正常的生浮,致使荣 卫之气不能充于肌表,温煦失司,故不任风寒。东垣 告诫我们不能将脾胃内伤之外证与外感风寒之表证 混淆,勿犯“虚虚实实”之戒。他以“补中”“升阳” 为大法,创补中益气汤,升阳举陷,资助清阳之气生 发,使荣卫之气化而有源。方中黄芪、甘草、人参甘 温除热、补中益气;升麻“引胃气上腾而复其本位, 便是行春生之令”,升阳举陷;柴胡“引清气,行少阳 之气上升”,升提并调畅气机,升麻、柴胡两味风药 合奏升阳之功。东垣重视应用风药培植后天之本, 通过升发脾胃清阳,脾胃正气恢复则水谷精气得以运 化和循行周身的营卫得以充养。
2. 芳化三焦之湿浊 “今客邪寒湿之淫,从外 而入里,以暴加之……故必用升阳风药即差,以羌 活、独活、柴胡、升麻各一钱,防风根截半钱,炙甘草 根截半钱;大法云:‘湿寒之胜,助风以平之’;又曰: ‘下者举之,得阳气升腾而去矣’,又法云:‘客者除 之,是因曲而为之直也’” [3] 。这是东垣阐述的风药胜 湿机制和具体用药方法。湿邪为患,多因脾气不足, 运化失司,津液水湿潴留所致。湿为阴邪,重浊黏滞 且湿性趋下,易阻遏阳气。脾主运化、主升清、脾喜 燥恶湿。如脾气虚运化失职则水谷不化,精微反生 湿浊、湿邪内停,而成脾为湿困之患 [4] 。风药辛香、温 燥,可以升提清阳,使脾气升发,当脾胃运化正常时, 湿邪自然祛除,“风药”可以恢复脾胃的升发之机, 脾胃升发功能正常则脾胃的水湿就可以被转化成正 常的津液。同时,风药性味辛香、温燥,辛香之味擅 于走窜,温燥之性功擅化湿,风药有醒脾之能。上焦 湿浊,以风药向上升提而燥湿于上;中焦湿浊赖于风 药,芳香醒脾,运化水湿而厚土燥湿于中;下焦湿浊, 风药下者举之,阳气升腾而湿浊自去。
3. 发越留滞之郁火 “饮食劳倦,情志失常,损 伤脾胃,气机升降,釜失所用,则火壅于中而化生郁 火,因火生于内,东垣又称之为‘阴火’,治疗此火不 可苦寒直折,更损阳气” [5] ,李氏以“阳本根于阴,惟 泻阴中火,味薄风药,升发以伸阳气,则阴气不病,阳 气升矣”为指导思想,创制升阳散火汤。“治男子妇人 四肢发热、肌热、筋骨间热、表热如火燎于肌肤,扪 之烙手,热伏地中……郁遏阳气于脾土之中,并宜服 之” [3] 。饮食情志不畅,使脾胃气机升降失调,郁火内 生。发散此郁火,东垣在《脾胃论》中立法二则:其一 “泻阴火以诸风药,升发阳气以滋肝胆之用”;其二 “唯当以辛甘温之剂,补其中而升其阳”,恢复脾胃 升降,在气机的升降中用“风药”疏散“阴火”。
4. 调达郁愗之气机 东垣在《脾胃论》中明确提 出了“肝之脾胃病”,“肝木妄行,胸胁痛,口苦舌干,往 来寒热而呕,多怒,四肢满闭,淋溲便难,转筋,腹中急 痛,此所不胜乘之也,羌活、防风、升麻、柴胡” [3] ,并 指出应用了升麻、柴胡的法义,“升麻引胃气上腾而 复其本位,便是行春升之令;柴胡引清气,行少阳之 气上升”。肝、胆气机的舒畅条达是脾胃升清降浊的 关键,以风药调动少阳之气、激发肝胆的春升作用, 使肝胆在气机的升降中恢复条达之态。调畅气机以 顺应脏腑本身升降之势,通过调肝胆之气来治疗脾 胃系统的疾病,脾胃不在“补”而在“运”,“运脾”需 从“风药”疏肝下手。脾胃是气机升降的枢纽,而脾 胃发挥其升降功能,有赖肝木、胆木的疏泄。中医学 认为,脾胃之土需要在肝胆之木疏畅条达状态下才 能发挥正常的脏腑功能,否则木克土导致气机壅塞 不通。
5. 扶正祛表之邪气 李东垣认为,风邪伤人最 多,《脾胃论》曰:“邪之大者,莫若中风,风者百病之 长,善行而数变”。风药轻清辛散,可以解表祛寒,疏 散外风。东垣使用风药治疗表证与常法不同。李氏强 调:“引甘多辛少之药,使升发脾胃之气,去其邪气于 肌腠皮毛” [3] 。东垣创制通气防风汤治疗以“风寒,肩 背痛,汗出,小便数而少”为主症的肺气郁甚的风热 乘肺证。东垣认为,肩背痛为手太阳气郁不行使然, 他以防风、升麻、柴胡、藁本、羌活诸风药发散表 邪,透散风热为治疗大法,以人参、黄芪、甘草扶正 祛邪,青皮、陈皮理气健脾,黄柏苦寒泻肺。可见正 虚不足之表证,核心病机在于脾胃不足,卫气不固肌 表,邪风入中肌表腠里。肌表腠理出于涣散疏松的状 态,故机体易感受外邪。风邪、寒邪入中肌表,邪气 实而正气虚,发汗解表之法恐徒伤正气,唯以风药, 扶正解表,调运水谷精微之气以实营卫。如是可见, 李氏在用风药解表祛邪的同时,以“甘多辛少之药” 升发脾胃、健运脾胃,扶正以祛邪,以期正复邪去,表 解安和。
验案举隅
案1 患者某,男,40岁。2014年9月10日初诊。 主诉:反复发热3月余,加重1周。近半年来出现不规 律性发热,发作时无明显诱因。刻下见:发热,体温 38.5℃,尺肤扪之潮热,恶寒,口干不欲饮水,饮水 喜凉,刷牙时有出血,牙龈红,五心烦热,四肢酸烦 不适,手心脚心多汗,神疲乏力,疲劳,腹胀,饮食稍 多则胃脘不适,纳差。大便一天一次,时正常,时稍稀 软。小便发黄,量可。舌淡胖,苔略黄,中有裂纹。脉 细数无力。中医辨证属脾虚郁热,治以益气健脾,滋 阴清热。拟升阳散火汤。处方:生甘草6g,防风6g,升 麻12g,葛根12g,独活6g,白芍9g,羌活6g,党参12g, 柴胡6g。7剂。3剂后,体温下降至正常。服药一周后, 诸症缓。2014年9月17日二诊:守方14剂。随访至今未 复发。
案2 患者某,男,6岁,2015年3月20日初诊。主 诉:尿频,尿急,不能憋尿,经常尿裤子,加重1周。近 日尿频每日数十次,尿量少,颜色正常。患者不恶风 寒,手足温度稍热,面色萎黄,形体消瘦,头部稍有 汗出,胃口稍差,大便成形,略有稀软,一天一次。舌 质淡苔薄白,脉沉弱。中医辨证属肺脾气虚,治以益 气升阳,固表补中。拟补中益气汤加减。处方:黄芪 6g,党参6g,炒白术6g,当归6g,柴胡3g,升麻3g,炒 麦芽6g,炒甘草3g。服上方7剂,患儿小便次数明显 减少,胃口转佳,手足温度适中。效不更方,再服7剂, 小便正常。患儿形体消瘦,面色不华,脉沉弱为中 气不足之证。治疗以补中益气汤益气升阳,以柴胡、 升麻等风药升举脾肺之气,黄芪、党参、白术补中益 气,中焦升清降浊的功能得到恢复则可以制约下焦 的浊水浊气。
结语
从李东垣提倡风药的学术思想中可以看出他 “师古不泥古”、大胆创新、积极探索的精神,值得 我们后世学习。“风药”的论述拓展了中药的应用范 围并完善了中医药的理论体系。因此,搞好中医临 床,特别是脾胃内伤病,有必要进一步学习东垣的学 术思想。
参 考 文 献
[1] 张元素.医学启源.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78:19
[2] 张俐敏.李东垣风药研究.南京:南京中医药大学,2001
[3] 李东垣.脾胃论.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12:62,8,32,71, 74,13,43
[4] 董振华.李东垣对脾胃学说的贡献.中国中医药现代远程教育, 2005,3(11):20
[5] 陈慧娲.陈宝贵应用风药治疗脾胃病经验.实用中医药杂志, 2014,30(4):338-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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