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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杞应用膏方防治慢性筋骨病的思路
施杞教授临证55年, 对于慢性筋骨病诊治造诣颇深, 擅治骨伤疑难疾病。施杞教授汇聚全国和沪上伤科名家之所长, 结合石氏伤科理论与现代研究成果, 对慢性筋骨病形成了一套系统的诊疗方案[1,2]。在冬令进补之时, 施杞教授结合自己多年的临床体会倡导运用膏方治疗慢性筋骨病。作者有幸跟随先生侍诊, 在诊疗之暇请先生释疑解惑, 颇多收益, 现将先生运用膏方诊治慢性筋骨病的思路与心得体会介绍如下, 以飨同道。
膏方调治慢性筋骨病的特点
膏方具有整体调摄、攻补兼施的功能, 且膏方服用方便, 口味宜人, 不伤胃气, 往往一料膏方, 服用2~3个月, 适宜慢性疾病及亚健康患者的调治。施杞教授认为, 慢性筋骨病的主要病机是气虚血瘀肾亏[3], 膏方治疗该病具有扶正祛邪、寓防于治、持久有效的作用。可以达到预防或延缓退变与衰老的目的, 减轻脊柱、骨与关节、脊髓与神经根的损害, 发挥中医药的特色与优势[4]。
慢性筋骨病患者冬季服用膏滋又可与冬令进补相结合, 具有整体调摄、攻补兼施的功能, 可以做到攻可祛邪 (活血化瘀、祛痹通络) , 补可养虚 (调中保元、平衡阴阳、和顺脏腑) 。不仅颈腰四肢关节病痛解除, 功能复原, 而且流畅气血, 滋养肝脾肾, 提高整体健康水平, 精盈气足神清, 令许多亚健康状态不治而愈, 实现了“治未病”的目的, 亦充分显示了运用膏方防治慢性筋骨病的优势。
施杞教授特别推崇张景岳“中兴论”的养生观点, 认为人到中年当应调补。养生虽然是一个贯穿人生始终的过程, 但是在这个过程中有许多节点, 张景岳认为40岁就是这个节点上的重要一环, 《景岳全书·中兴论》言:“故人于中年左右, 当大为修理一番, 则再振根基, 尚余强半”, “国运皆有中兴, 人道岂无再振”?春生、夏长、秋收、冬藏, 根据中医理论, 冬季是一年四季中进补的最好季节, 更以膏方为最佳。慢性筋骨病患者年龄基本都在中年, 而冬令进补膏方对于他们来讲无疑是善莫大焉。
开具膏方的思路与体会
施杞教授强调开具膏方事关重大, 医生要有责任感、敬畏感, 不能随便处方。开具膏方要体现中医药的特色和优势, 关系到患者当前和以后的健康。患者满怀希望而来, 我们医生要最大限度了解他们的需求, 同修仁德, 济世养生。
1.一静 (心) 、二平 (气) 、三入 (境) 医生要“静心”处方, 开具膏方之前应调节好自己心平气和的心态, 使得医者要有良好的健康状态。诊治时要求诊室安静, 不能扰乱医生的思绪, 医者需要凝神静心, 心无旁骛, 聚精会神, 全神贯注, 用自己的“静心”去感染患者, 并引导患者重视此事。“平等”对待患者, 不问出身贵贱、家境贫富, “平视”患者, 不能与世浮沉。开具膏方时使得患者和医生共同进入这个“境界”, 医生应尽其所能, 凝神定气, 简练揣摩, 运筹帷幄, 开好处方。
2.四好 (开好方、配好药、煎好膏、服好药) 膏方的处方应有一定的要求, 医生应该具有一定的资历, 具备治疗某一疾病的资质, 具有很好的中医功底, 力求做到“五求”。处方用药务必精练, 切忌药多而杂。有些脾胃运化功能较差的人群正式服用膏方前, 医生应因人而异开出一些能运脾健胃、理气化湿的“开路药”, 以改善其脾胃功能, 为膏方的消化吸收创造有利的条件。再者通过试探性的调补, 观察服药后的反应, 为最后调补对路的膏方作好准备。
药房饮片应遵从“采办务真、修制务精”的祖训, 选取上乘道地药材;名贵细料断不能缺斤少两, 货不二价;蜂胶酒类用量适宜, 注重口感, 切勿过度。药房要根据医生的处方配好药方, 膏方为大型复方汤剂, 处方药味较多, 药方应反复核对, 切勿有所增减或错误。
膏方制作应沿袭古法工艺定制加工, 流程分为浸药、提取、浓缩、收膏、分装、凉膏等步骤, 应严格按照“一人一方一锅”的规范煎制膏方, 通过定制的模式, 操作过程严格, 真正做到无添加剂、无防腐剂、无明胶, 保证膏方的安全、绿色和可靠。
服用膏方要取得好的效果, 能充分消化吸收是关键。而在服用膏方的过程当中, 不可以吃油腻、辛辣的食物, 而且要少吃海鲜, 不喝浓茶、咖啡等, 以免影响膏方的吸收。
3.五求
3.1一谓处方须三辨骨伤科膏方门诊就诊患者大多属老年人, 往往症状较多、病情繁杂、病程较长, 故施杞教授主张在诊断此类疾病过程中将四诊八纲为辨证依据[5], 依阴阳而辨质 (阴阳平和质、偏阳质、偏阴质, 如能再细辨如痰湿质、湿热质、气虚质、瘀血质, 当然就更加精当) 全面把握患者虚实状态。将辨证与辨病、辨体质相结合;辨证与基础实验、现代诊察手段相结合的原则, 了解患者已罹患疾病状况, 要将治病和治人结合在一起, 这种方式会对疾病有一个综合而准确的诊断。证病结合, 综合分析病因病机, 从而确立证型。通过三辨形成基本依据、基本思路、基本处方。
3.2二谓扶正兼祛邪施杞教授提出慢性筋骨病正气亏虚为内因, 风、寒、湿三气侵袭为外因, 经络闭阻、气血失畅则为该病的主要病机, 气虚血瘀、本虚标实是筋骨退变的主要病理环节。《黄帝内经》云:“正气存内, 邪不可干”, “邪之所凑, 其气必虚”。因此处方应以扶正祛邪为大法, 既要调和气血固本, 补益脏腑以养人;又要祛风除湿、化痰通络以治病, 从而达到标本兼顾, 养人为主, 兼以祛病[2]。
3.3三谓调治贵和平在膏方处方过程中尤其应从全局出发, 全面细致分析患者的情况, 做出准确的诊断, 从整体调摄患者的病情。立法处方用药还要体现调治结合、阴阳气血平和的精神。因膏方服药时间较长, 处方用药切忌攻伐峻猛之品, 宜平和进补为主, 药味剂量适度, 全面综合平衡, 讲究以平为期, 补中有通, 补而不滞, 即做到“补而不堵, 疏而不伐”。用药分清主辅, 抓住主病为纲, 辅病为目, 使其主辅相参, 纲举目张。用药还应气血互补, 阴阳兼顾, 动静相宜, 升降结合, 从而达到“阴平阳秘, 精神乃治”的良好状态。
3.4四谓摄养先后天施杞教授指出调中不仅要调和血气阴阳, 还应将先天、后天的摄养结合其中, 肾为先天之本, 脾为后天之本。肝脾肾和骨、筋、肌肉的关系最为密切, 肝主筋, 藏血;脾主身之肌肉;肾主骨生髓。肝血不足, 则血不荣筋, 脾失健运, 则化源不足, 肾精亏乏, 骨髓空虚。因此, 治疗应重在肝脾肾三脏, 养血柔肝, 健脾益气, 健脾不忘运脾, 补肾分阴阳, 滋阴温阳填精。
3.5五谓守护精气神慢性筋骨病大多病程较长, 且因为疼痛功能障碍使得患者往往夜寐不宁、神情疲惫, 从而影响到患者心身。而心身欠佳反过来可能会进一步加重病变, 因此, 施杞教授强调在治疗慢性筋骨病时应医其身, 并治其心。中医认为人是一个整体, 强调“精、气、神”的协调和统一, 但治“神”之法, 即心理治疗, 往往被临床医师忽略。精气神者, 人身之三宝, 生命之根本也。论先天之生化, 则精生气, 气生神;论后天之运用, 则神役气、气役精。故补精必安其神, 安神必益其气。精气神共养则体健神旺, 病安从来?膏方的最终目的即无论治病或养生保健都以达到守护精气神为最高境界。
施杞教授运用膏方治疗慢性筋骨病过程倡导临证三辨、主兼相参, 体现以气血为纲、标本兼顾, 整体调摄、重在肝脾肾, 心身同治、精气神共养的学术思想[4]。历经多年临证积累, 形成了膏方治疗慢性筋骨病的常用益元系列经验方, 在治疗颈椎病、腰椎间盘突出症、腰椎管狭窄症、腰肌劳损、强直性脊柱炎、骨质疏松症、膝骨关节炎、股骨头缺血性坏死等常见慢性筋骨病中具有丰富的临床经验和良好的疗效[6]。
临证感悟
1.石氏伤科内伤学说发挥中医骨伤科疾病无论急性筋骨损伤, 还是慢性退行性筋骨病变, 其发病机制均与气血失和、经脉痹阻、脏腑失调、筋骨失养有关。因而在发病后, 急性损伤经急诊治疗后进入调养康复阶段, 施杞教授认为此时应该从“内伤”的角度辨证, 需要通过调和气血、畅通经脉、摄养脏腑, 达到消肿止痛、接骨续筋之治疗及预防损伤后遗症之目的。民间有“伤筋动骨一百天”之说, 故而调养时间较长。而慢性筋骨病之发生不仅有自然退变因素, 往往还有外邪入侵, 脏腑气血亏乏, 导致本虚标实的特点, 由于这类疾病病程长、病情复杂, 往往有多种疾病并存, 因而在防治的过程中往往用药时间长, 处方涉及面广, 需要进行整体调养, 多靶点治疗。
施杞教授将石氏伤科的“内伤”学说应用到膏方的治疗之中, 诊治患者数以万计, 临床疗效显著, 形成了膏方治疗慢性筋骨疾病的系统理论与特色。在冬令之时倡导慢性筋骨病患者服用膏滋, 可一举多得, 不仅颈腰四肢关节病痛解除, 功能复原, 而且气血流畅, 肝脾肾滋养, 整体健康水平得到提高, 精盈气足神清, 许多患者的亚健康状态亦有显著改善, 实现了“治未病”的目的, 亦充分显示了膏方防治慢性筋骨病的优势。
2.起承转合思路开具膏方的过程中具有“起承转合”的特点, “起”即以气血为本:圣愈汤为基本方, 贯穿治疗的始终, 调理气血肝肾。“承”即以理伤为要:针对体质、疾病调摄具体辨证处方。“转”即功在运化:顾护脾胃, 让患者能够服得下, 并能将膏滋药物充分吸收。“合”即用好精品:细料是体现膏方的重要角色, 是整个处方的亮点, 根据患者体质的差别用好细料, 疏补得当, 不可妄补, 从而发挥整体调摄的功能。
3.防治养原则施杞教授在开具膏方时, 务求体现“防、治、养”的原则[7], “防”即膏方要能根据患者的体质等情况起到未病先防, 诸如预防感冒、延缓骨质疏松的发生等情况, 做到增强人体抵抗力的目的。“治”即针对四诊八纲得出的证进行治疗, 解决患者最主要的矛盾所在。“养”即养生, 延缓患者衰老的进展, 使得永葆健康, 活力常在。膏方在未病先防、既病防变、病愈防复、摄生防衰等方面有着很好的疗效, 深受广大群众喜爱。
膏方的发展需要传统文化的弘扬
中医药学是中华民族优秀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独具特色和优势, 在这熠熠生辉的生命科学伟大宝库中, 膏方既是中医药防病治病、养生保健的医疗技术, 又具有深厚中医药的文化底蕴。膏方是在古代文化生活背景下先民与疾病作斗争的实践经验总结, 是传统医药学之瑰宝。中医药理论体系中最具特色的整体观、恒动论、辨证论治源于古典哲学, 膏方在其影响下不断丰富, 逐渐成型。施杞教授认为膏方充分体现了中医的文化内涵, 是一个伟大的宝库, 值得深入挖掘整理与研究, 作为我们继承发展中医药和创新思维的借鉴。
膏方的发展离不开中医药的理论体系和历代名著渗透出的丰富的儒道释乃至诸子百家的文化内涵, 唯有较高的文化造诣才能更好的理解和精通其要义。弘扬中国传统文化的治学精神, 在继承发展中知难而进、有所作为, 充分认识和理解中医的文化本源, 医文相渗, 才能更好地发展膏方, 使其融入民众生活。
上述种种, 是笔者对施杞教授膏方思路及防治慢性筋骨病的一些见解和体会, 于博大精深的膏方学探得一鳞半爪。膏方是拟方者综合素质的反映, 不仅要有中医药理论和知识的基本功, 还要有从医者的文化底蕴和中国古典哲学思维, 当然最重要的是临床经验丰富, 未有临证束手可拟就高水平膏方者。膏方作为中医治疗疾病的基本方法之一, 中医师应该学会膏方、开好膏方。
参考文献
[1]李晓锋, 莫文, 胡志俊, 等.一体两翼, 继承创新——中医骨伤学科开拓者施杞教授.上海中医药杂志, 2017, 51 (2) :1-3
[2]李晓锋, 王拥军, 莫文, 等.耕耘杏林, 济世春秋——施杞教授与石筱山伤科学术经验继承创新.上海中医药杂志, 2017, 51 (1) :1-4
[3]李晓锋, 吴弢, 莫文, 等.论慢性筋骨病从痹辨治.上海中医药杂志, 2017, 51 (3) :1-4
[4]李晓锋, 叶秀兰, 王拥军, 等.施杞运用膏方治疗慢性筋骨病经验.中医杂志, 2012, 53 (18) :1543-1545
[5]李晓锋, 莫文, 薛纯纯, 等.施杞教授运用八纲辨证论治慢性筋骨病的经验.上海中医药杂志, 2017, 51 (5) :1-4
[6]李晓锋, 王拥军, 叶秀兰, 等.施杞教授运用膏方治疗慢性筋骨病的经验.中西医结合学报, 2012, 10 (6) :701-706
[7]王拥军, 吴弢.石氏伤科施杞临证经验集萃.上海:科学出版社, 2016:177-179
来源：中华中医药杂志 作者：李晓锋 叶洁 薛纯纯 叶秀兰 莫文 施杞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