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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浆水”见于张仲景《伤寒论》：“大病瘥后劳复者，枳实栀子豉汤主之……上三味，以清浆水七升，空煮取四升。”大病初愈，正气尚弱，阴阳未和，余热未清，脾胃未调，多言多虑劳神，早坐早起劳力，皆可导致病情复发，而见复发热，故用枳实栀子豉汤清宣余热，宽中行气，而张仲景在煎煮方法中特提清浆水，佐之方药功用，可知清浆水性凉。《金匮要略》治狐惑酿脓的赤豆当归散、治牡疟的蜀漆散、治脚气冲心的矾石汤，均用浆水，或煎药，或送服药物，或煎取药液浸脚。清浆水为何物，后世医家所述诸多，特此叙述。
1 清浆水分说
浆水最早在《吕氏春秋》中记载：“文王嗜菖蒲菹，孔子闻而服之。”菹，在这里的意思是酸菜，周人起源于陇东，至今甘肃天水、陕西一带仍有浆水盛行[1]。有关清浆水有如下说法。
1.1 酸浆水说
《周礼》记载：“以水浸粟米而成。”唐·孙思邈《千金翼方》卷十作“酢浆”，认为清浆水即酸浆水。《本草蒙筌》言：“节择清明，熟炊粟饭，乘热投瓷缸内，冷水浸五六朝，味渐酸而生白花，色类浆故名浆水。”[2]明·李中立《本草原始》、明·李时珍《本草纲目》及清·吴仪洛《伤寒分经》均有类似记载。
1.2 米泔水说
徐大椿《伤寒论类方》言：“浆水即淘米之泔水，久贮味酸为佳。”[3]元·朱丹溪、明·王肯堂均与《伤寒论类方》观点一致。
1.3 绿豆浆水说
《南阳府志》载：“府境所产以绿豆为多，其用至广，为粥、为饭、为炙、为粉、为面……豌豆量亦多，食用以饲牛马，亦可为粉，磨面食之。”李传奇等[4]认为张仲景所用浆水为易取之品，绿豆在加工粉面过程中含水的副产品即为食用之浆，取其轻者即为清浆水。姚文轩等[5]认为清浆水为今河南做浆面条用的浆水，是河南人做绿豆凉粉的副产品，绿豆加水浸泡至膨胀，磨成粗浆发酵，经沉淀后成清浆水。赵体浩等[6]认为清浆水是一种浆线水，认为清浆水与浊浆水不同，清浆水为张仲景家乡南阳农村沿袭并广泛使用的浆染白线水，而浊浆水是用以浆布的。
根据古书记载可知，清浆水多为发酵之品，《中国医学大辞典》称之为“米浆水”，为粟米加工，经发酵而成的白色浆液。
2 清浆水性味
《嘉祐本草》言：“味甘酸，微温，无毒。”《本草衍义补遗》言：“味甘酸而性凉。”《金匮玉函经二注》载：“浆水味酸，解热疗烦，入血为辅使也。”故清浆水味甘酸而性凉。
3 清浆水功用
3.1 健脾益气，清热疏肝
《本草纲目》言：“甘、酸，微温，无毒……调中引气，宣和强力，通关开胃止渴，霍乱泄利，消宿食。”陈修园言：“清浆水是淘米水，二三日外味微酸者，取其安胃兼清肝火。”《本草蒙筌》记载：“醒睡除烦，消食止渴，调和脏腑，滑白肌肤。”[2]清·王朴庄曰：“妙在空煮醉浆，使酸味先入厥阴，而后三物从之以达三焦，则阴阳调，水火交济而汗自矣。”指出清浆水可疏肝气，畅三焦，使心肾相交。张仲景在大病瘥后、劳复之时，用清浆水作枳实栀子豉汤之煎液，旨在取其性凉善走之意，与三药合同，大有健脾益气、清热除烦之利，无滞脾腻胃之弊。从其制作原料来说，《本草蒙筌》中用粟米作原料：“丹溪云属水与土，因而用养肾调脾……调胃和脾，力倍诸谷。”[2]浆水若用绿豆为原料，绿豆“能行十二经络”[7]。《食疗本草》载绿豆可“补益，和五脏，安精神”[7]，《大观本草》载绿豆主“烦热”[8]，故能助栀子清泄胸中余热，且无苦寒之品伤脾败胃之弊。综上所述，无论是哪种制作原料，清浆水可助其清热，兼以疏肝调脾。
3.2 止呕，利小便
《本草原始》言：“解烦去睡，调理脏腑，煎令酸止呕哕，白人肤体如缯帛，利小便。”《金匮要略心典》言：“浆水甘酸，调中引气，止呕哕也。”
3.3 解渴
明·李时珍《本草纲目·水·浆水》引朱震亨曰：“浆水，性凉善走，故解烦渴而化滞物。”
3.4 其他
张再重等[9]认为清浆水含有大量的维生素和有机酸，有助于胃肠对食物的消化和酵解。
4 临床应用
清浆水的应用除了张仲景所记载外，其他书籍也有记载，其中《备急千金要方》中所用浆水煎煮治疗疾病甚多，总体可以分为几个方面。
4.1 口疮、口臭
《太平圣惠方》以清浆水煎煮丁香丸治中焦热盛之口气臭秽。《本草纲目》用浆水加盐含漱治口疮。
4.2 发热
《备急千金要方》用白芷、苦参等同清浆水煎，除小儿发热。
4.3 皮肤病
《外台秘要》以清浆水煮苦参、漏芦根、枳实、蒺藜、楮茎叶，治皮肤风瘙瘾疹。《备急千金要方》也记载了芥子成粉，用浆水服之以治皮肤瘙痒。《金匮玉函要略辑义》注：“浆水，能调理脏腑，三味为治痈脓已成之剂。”《备急千金要方》记载了其禁忌证：“十曰水洗疔，其状大如钱形或如钱孔大，疮头白里黑，汁出中硬，忌饮浆水，水洗渡河。”
4.4 霍乱、呕吐、泻痢
《本草蒙筌》记载用清浆水治霍乱、泻痢，其言：“霍乱立建神功，泻痢即臻速效。”《本草纲目》也有相似的记载，载截疟诸汤：“用常山三两、浆水三升，泡一夜，煎取一升。”《备急千金要方》治痢下久不瘥方用黄连、龙骨、赤石脂、浓朴、乌梅、阿胶、甘草，上治下筛，以浆水服之。《兵部手集方》记载用“浆水稍酸味者，煎干姜屑，呷之。夏月腹肚不调，煎呷之”，以治霍乱。《嘉祐本草》言：“主调中引气，宣和强力，通关开胃，止渴，霍乱泄痢，消宿食，宜作粥，薄暮啜之，解烦去睡，调理腑脏，煎令酸，止呕哕。”
4.5 肺痿喘嗽
《本草纲目》用汉防己加浆水以治肺痿喘嗽。
4.6 手指肿
《孙真人食忌》记载治手指肿：“煎浆水和少盐热溃之，冷即易。”目前，清浆水除了作为特定的煎煮溶剂发挥上述功用外，更多的是用于食用，如甘肃天水浆水面、河南的浆面条等，现代研究也表明了其有助于胃肠对食物的消化和酵解[9]，日常食用可用于解暑消渴。
5 小结
综上所述，清浆水无论是哪种做法，用之均是取自其性凉，张仲景在枳实栀子豉汤中特用清浆水煎之，重在清宣余热，清浆水性凉善走，用之煎煮枳实栀子豉汤，可治疗大病新瘥复劳者。清浆水可助枳实理气宽中，栀子清热除烦，其性味甘酸微温，味甘能补能缓能和，调中开胃以助消化。《嘉祐本草》言：“冰浆至冷，妇人怀妊，不可食之，食谱所忌也。”故在应用其性凉的同时，也应顾其禁忌证。从清浆水制作原料特点来说，张仲景善用易取之物，做法简便，但助其方药用之极，可谓善用。张仲景也重视药食同源，从《伤寒论》诸多方剂中可以看出。笔者认为，方之妙用，煎剂之善用，便是仲景为世人所称医圣、《伤寒论》被称为“众法之宗，群方之祖”的原因。
来源：中国民间疗法 作者：王璠 付滨
天津中医药大学 天津中医药大学第二附属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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