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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门雪（1902-1972），杰出的中医学家、教育家、临床家。幼名荣福，原名振辉，字九如，号壶公，安徽婺源人（今属江西）。 程门雪在中医学术上有深邃的造诣，尤其对张仲景的《伤寒论》及温病学说的研究有很高的水平。他倡导伤寒、温病融合的辨证学说，认为“伤寒是基础，温病在伤寒的基础上有较大的发展，在临证运用时应该取两者之长，不要过于拘泥，不应相互排斥”。在临床上将伤寒、温病理论和方剂融合起来，各取其所长，灵活运用，用以治疗热性病和内科疑难杂症，效果显著。 作为中医教育家，程门雪在参与上海中医学院筹建和创立时，领导设计中医学院的学科、学制和课程体系，于任职早期曾多次亲自为学生开设学术讲座并作辅导报告，为创建上海中医教育理论和教学实践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程门雪毕生著作颇多，如《〈伤寒辨要〉笺记》《杂病汇讲》《伤寒用下法之研究》《金匮篇解》《校注未刻本叶氏医案》等。 程门雪的学术传人有顾瑶荪、何时希、席德治、闵漱石、姜宜孙、余小鸿、程焕章等。 一生虚怀 践履笃行 程门雪在医学上达到较深的造诣，因素是多方面的。除了远绍《灵》《素》、仲景之学的精微，遍阅历代名家著作之外，还在于他治学时能做到“古今学说，一以贯之”。他研究中医理论，强调“要从诸家入，而复从诸家出，取其精华，熔冶一炉”。即使对经典著作，也必须验之临床，绝不盲从而死于句下。章次公表达了大家对程门雪的折服:“谁都知道程门雪先生是当今伤寒温病大家，宗长沙法度，而不泥古方，学天士灵巧，能独抒己见，存仁先生的《伤寒手册》应该具有程门雪先生的风范。” 向同时代学有专长的医生虚心求教，也是程门雪医道高明的重要因素。他早年开业时，有一慢性泄泻病人找他诊治，他用调理脾肾法治疗，久而无效。后这位病人携他的处方另就诊于上海名医王仲奇。病人向王氏详述了病情，王氏诊察甫毕，旋索程门雪的处方，展看一过，凝神片刻，遂昂然提笔在程门雪的方笺上批了一语:“此方可用，再加蛇含石四钱。”病人将信将疑，把原方带回再行试服。出乎意料，这张屡试无效的方子，仅仅加上一味药，只服数剂，多年的宿疾居然痊愈了。病人喜出望外，特来相告。程门雪也大为惊异，深深感喟：上海名医行世问道各有专长，王氏果然不凡！程门雪深慕王氏的医术，决意要拜王为师，又恐王氏不肯见纳，特挽王氏好友，请求一言先容，可是仍然遭到婉拒。此事直至程门雪的晚年，犹抱憾不已，深自惋惜。程门雪当时已经不是无名之辈，可当他遇到高手时，却宁可放弃开业，以求深造，他的好学之心，不可谓不诚。这种钻研医术如饥似渴的精神，确实堪与朱丹溪求学于罗知悌，不避风雨而累月、不达目的不回头的精神相媲美，真正做到了“不薄今人爱古人”。他对前辈名医朱少鸿、夏应堂、王仲奇深致服膺；同时对刘民叔的《鲁楼医案》及徐小圃、叶熙春、祝味菊的药方常加研究，认为刘、徐、祝三家善用附子是仲景一脉的后劲。 成功也来自经验和教训的积累。程门雪特别重视对失误教训的积累，并备有“失手录”。何谓“失手录”？就是把自己或别人在临床上的失误和因失误所酿成的严重后果记录在案，用以儆戒自己或他人，避免重犯类似的错误，避免再出现严重的后果。其目的归根结底还是为了病人。前事之失，后事之师。 程门雪晚年曾说:“回忆生平‘失手’之症，约近百数，从今日水平看来，尚多可治之处，或可找出其不治的原因，以供他处借鉴；或则找出当时‘失手’之处，以事警惕。当陆续写成一书，以示后人。” 才子博艺 不尽胜迹 程门雪博学多才，在艺术方面以诗书画称道，在治学上以广博专精见优。在治学方面，程门雪“博览大书，精读小书”之论，已经成为中医界广为流传的治学箴言。 程门雪读书有勤读勤批的习惯。日间医事繁忙，夜间补读，必以深宵，直至天曙。不少古代寒儒后来能成为著名的学者，大多得力于阅读借来的书。也正因为得书之难，故读起来就特别认真，借书而读的效果也远远超过自己购置书者。程门雪之所以能够成为一位博学医家，同样是因“借阅”而深受其益。 有一次在闲聊时，学生问:“老师您为寒士，家中并无汗牛充栋的丹青，不知何由得此广博的知识？”程门雪莞尔一笑，说:“上海有某公性爱藏书，倾其家资购置了大量医籍，搜罗中医学中的珍本、孤本甚多，有些内容很为宝贵。我所读的许多珍贵秘籍，基本上都是从他处借阅的。因为借他人的书，必须如期归还，故一书到手，总是全神贯注、穷日继夜地锲而不舍，在限期内要认真读完，方可轮番借阅。就这样借而读，读而借，往返流转竟长达十年之久。凡是某公所珍藏的医书，我都一一加以披读，并作了不少研究摩娑、提要钩玄的工夫。”学生为程门雪善善从长而深自谦益的精神所感动，才知道某公藏书满屋而程门雪积学满腹的由来。而程门雪犹自感激这位藏书家的慷慨乐借，说自己做学问平生最得力处就在于一个“借”字，借阅使他在学问上进益颇多。 程门雪的书法最大成就是隶书。从《史晨碑》《张迁碑》》诸汉碑下手，下觅清代郑谷口、翁覃溪、伊墨卿诸家成名的足迹。据学生席德治回忆说，因为老师喜爱这些碑帖，而席德治的路数较广，故均由他寻觅购得。何时希《述程师书法之梗概》，追述程门雪的书法习惯有生动的描绘:“师少时力学北碑之深，可于两事证之: 其右手食、拇两指凹瘪压缩，至老不复，见其握管用力，有‘指实’之功。” 程门雪的诗画才艺在丁氏门人和同时代医人中享有一定声誉。在丁甘仁门下学医的青年时代，程门雪已有才名，曾与王一仁、秦伯未、许半龙等成立业余社团分题并韵，称为“丁门四才”。后来又有“谢门八才子”“经社八才子”之说，程门雪为八才子之一。秦伯未、严苍山、丁济万、黄文东，是程门雪平生最要好的同窗好友，直至晚年，一直保持着友情。（楼绍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