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易性癖”患者的痛述
编者按:
这是一封“易性癖”患者的来信,本刊全文照登。此信情真意切,充满伤感。由于从小父母亲将他塑造成一个女孩,结果他的性心理出现了严重的偏差,从心理上变成了一个十足的女孩。童年时的“反向塑造”是造就“易性癖”患者最典型的原因。如今,主人公阎燕在矛盾痛苦中挣扎,欲生不能,欲死不能。我们通过他的故事,除了吸取教训外,是否能够帮他一把呢?
阎燕
尊敬的编辑先生:您好!
我叫阎燕。原以为自己是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可现实却残酷地告诉我,其实我只不过是一个有“易性癖”疾患的男孩。
那天我给编辑部打了电话,刘编辑接了我的电话,我很感激你们,特别感谢刘编辑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可以吐露自己的经历。
我今年22岁,生在重庆的一个小山村。在我出生之前我有个姐姐,可惜她一岁半就夭折了。在我出世以后,疼我的父母给我取了个女孩名——阎燕,为的是让我可以健康的长大。不至于像我可怜的姐姐。
我的嗓音童年时又尖又脆,比一般女孩子的声音还甜,因此从小我就成了亲人宠爱的“小山姑”。他们教我学了许多规矩,比如不准出外和别的男孩子野,不准学男孩爬树、斗鸡、游泳等等;相反我和女孩子一起玩家家,跳皮筋,踢毽子。他们却不反对。
上学以后老师都叫我“小姑娘”,虽然那时头发并不长,却总爱插花,系小洋辫。大家也并不反对。在学校,男生都不和我玩儿,他们并不欺负我,有时还帮我保护我,可就是当我要亲近他们时他们就会把我轰到女孩堆里。上五年级时我开始上台表演,爱唱爱跳的我第一次上台就得了第一名,因此几乎全乡的人都认识我了,每当别人遇到我就会说“小姑娘,唱个歌来听吧。”我从不怕生,会很乐意地接受他们的要求,也因此我成了学校和老师的宠儿。
小学毕业,我以全区第二名考上了区中学,我十分开心而且总梦想着自已有一天成为一个出名的女歌手。
可惜我所有的快乐和梦想在初二年级的下学期毁灭了:身为男孩儿的我在那时开始发育了,声音突然地哑了几乎一个月,别的特征也有了发展。在那一段时期里,我几乎才真正明白“男女有别”。然而没人理解我的痛苦,老师对一向爱说爱唱的我突然变得死气沉沉而难以接受,班里一些妒忌的女孩子开始欺辱我,有些男孩也戏弄我。我哭了,却只有一个人悄悄地落泪。
我知道从此以后我再也不能唱歌了,我绝望透顶,以前总叫我“小姑娘”的人们,突然开始嘲弄我叫我“阴阳人”,甚至“人妖”。我不敢反驳无力反抗,只好忍受。我的成绩一落千丈,我想到了死。
人会长大,渐渐我开始有了自己的感情,然而这种感情却只会对男孩发生,我厌恶我自己有那些违背伦常的感受。
那时我知道了“变性”这种手术。我几乎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勇气开口向父母讲了我自己的事以及想“变性”的想法。也许他们认为愧对我,于是并不责备我,只是希望我可以改变。
初中毕业虽然经历波折不断的日子,我还是考上了县里的重点高中。那时我只想好好念书上大学,将来自己挣钱去实现自己的梦想,因为我家里的境况我也清楚,爸妈根本不可能有那个能力让我去动手术。然而就在上高二时,我突然爱上了一个男孩子。我对自己憎恶、又痛恨,可我无法拒绝自己的感觉。接下来那个男孩知道了这件事,他把我找出去了。他没有生气,也没有嘲弄我,他很同情我,他说或许有一天我可以去做手术变成女孩儿,那时我可以找到一个爱我的男孩,可是他不可以,因为他已经有了女朋友。是啊,他的确是一个善良而成熟的男孩,我还能说什么呢?只有我的泪水知道。我离开他,很失望,我在想我到底可不可以挣那么多钱。而后我又想即使我动了手术,也不算一个真的女孩至少我已经不纯洁、不完美了。如果有一天我碰上一个我不爱的人愿意要我,我很可能不会勉强自己去与之结合,但是就算我遇上一个我爱他而他又爱我的人,我想我也不可能嫁给他。我知道这就是我的性格,我绝对不能去害了一个爱我的人。那到此为止,我还有什么幸福呢?是的我终于发现,其实我最终还是远离“幸福”。我绝望极了,吃了安眠药,却被救活了。
我被迫停学了。可就在这次自杀以后,我开始懂得了一些生命的责任,因为我知道我不单为自己,我更为家人而生存着,将来我有责任要赡养我的家人,我没有权力抛弃这些义务和责任,于是我不得不硬着头皮生存了下来。
在家里待了一年多,我就和老乡南下打工了打过一年多工,我一分钱也存不上。因为像我这样一个人,在工厂里也无法建立起“社会信任”。
虽然我说过我为家人而生存,可我必须承认自己的软弱,人或者有时就是这么自私,我没法放弃我自己的梦想。人那种对于自由生活的渴望,对于幸福生活的追求时时刻刻折磨着我,我的生活没有自由,无论我到哪里,总有那些可怕的眼光、言论、侮辱来为我铸起一个封闭的囚笼,我是逃不脱的,哪怕有时我在心里已经丢弃尊严、哀求别人。不要这样看待我。其实我不坏,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其实我更渴望过正常人的普通生活。可是,没人听见我的祈祷,我永远也逃不脱。
如今我已经不敢奢望幸福,这些年我已经被我的病折磨得精疲力竭,我真的好累,可是我还得挣扎还得生存。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我好累,我的心几乎要衰竭了,只等待一口活命的水,我怕,我怕我自己等不到那天的到来,原本我已经没有了幸福,如果今生还要让我欠下亲人的恩情、朋友的情谊不能回报,那么我如果死就会多了许多的罪名。
这封信,一定让你们看累了吧。我想说:《家家乐》的编辑和愿意关心我的人,我会永远感激你们。即使有一天我软弱得背负不起我的责任而要离开,我也会带着这些感激,带着对这个世界所有美丽、美好而善良的事物的感激而离开。
祝你们永远幸福!永远有爱围绕在你们的身边。
摘自《家家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