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载之方》 > 卷上

伤寒论

病有悬性命于毫发之端,决死生于顷刻之下,死生之间,系医者之工拙,医者之工,则病之痊愈速如转圜。医者之拙,则所投之药过于白刃,此伤寒之病,非独伤人之急,医者之难事也,古人有言,一日二日,在于皮肤,四日五日,传之脏腑,故皮肤之间可汗。传脏腑之间可下,世之学人,未尝不宗之以为定论,然不知人之有虚实,则病之有轻重,病之有轻重,则传之有迟速,忽有经两日三日,而尚在皮肤,忽有初经两日三日,而传脏腑,善为医者,当审察其脉,审其病之所在而已,尝以治伤寒之病有四失,一失之愚,盖伤寒之病,其始在于皮肤,其次传之脏腑,当皮肤之间可汗,于脏腑之间可下,苟不辨阴阳,不分内外,当汗而下,当下而汗,误投药饵,以倾人性命。此一失之愚也。二、失之不精,盖伤寒之病,传之脏腑,则证候多端,千变万化,莫能尽究,其毒瓦斯之在肝者,不可疏脾,在心者,不可疏肺,五脏之治,余皆同此,医者治之,决以为病之所传,在于何脏,方之所投,当以何药,病之所减,当以何时,药之一投,遂可平复,苟不知病之源流,不识病之传受,误投药饵,以希苟合,不幸而少有差误,人之倾危,可立而待,此二失不精也。三、失之怯,盖伤寒热毒,传在五脏,攻损正气,其毒瓦斯之盛,如烟如雾,熏炙三焦,致令病危困,不思饮食,医者反以为胃气之虚,不肯通疏,遂见倾损性命,但今患伤寒热毒之人,饮食不进,大府不通,小便黄赤,病者危困,即先定其病之所传,在于何脏,急以疏转之药,取其毒瓦斯,其病势轻减,则饮食增加,而平复如故矣,此三失之怯也。四、失之暴,盖治伤寒之法,既失之愚,又失之怯,则不精不详者,不可容易言也,愚因言治伤寒之怯,切虑后之学人心术未明,见识未到,但务以不怯为志,妄投转药以伤人性命,此余所以言四失之暴也。后之学人,苟能明此四失,亦足以识治伤寒之大略,至于阳毒所次,阴毒所注,其传在五脏,则脏证各殊,贯于六腑,则腑证各异,其伤人之急者,惟二感尤为极重。余今辄以病证脉候陈其一二,庶几世人缘此之传也。

一日,巨阳受之,巨阳之脉,起于目内 ,上额交颠,上入络脑,下项,循膊内,夹背,抵腰中,在手为小肠,在足为膀胱,故头项腰背强,其脉当疾数而浮以散,如新沐浴,如风,而左尺脉微紧而数。

二日,阳明受之,阳明主肉,其脉夹鼻络于目,故身热目疼而鼻干,不得卧,其脉又经于腹背,上头项,在手为大肠,在足为胃,诊其脉,当疾数而浮,渐渐按之,如通于里,以阳明为宗筋,而胃脉受之,又渐入于里,六脉虽浮数,而胃脉一指微洪而数。

三日,少阳受之,问其脉,循胁,络于耳,故胸胁痛而耳聋,又起于目锐 ,上抵头角,下耳后,其脉当疾数而利,得六七至以上,而肝脉又差数,此三阳受病,皆属于表,故其脉疾数而浮,以其未入于脏腑,故言汗而已。

四日,太阴受之,太阴脉布胃中,络于嗌,入胃,上隔,夹咽,连舌本而散于舌下,其脉当疾数而洪大,有骨力,胃脉差大。

五日,少阴受之,其脉直行者,从肾上肝鬲,入肺中,循喉咙,夹舌本,故口燥舌干而渴,其脉最为洪大,六七至以上,心脉隐隐应指,来去如一。

六日,厥阴受之,厥阴之脉,自足上循阴器,抵少腹,又上贯鬲,故烦满而囊缩,其脉疾数如长,三阴三阳,五脏六腑,荣卫不行,五脏不通,则死,大抵三日以前为三阳受病,其脉在表,宜汗,三日以后三阴受病,其脉在里,宜泄,若初经三日,其脉疾数大,表里如一,即不可汗,亦不可下,只以解利药通其中而已。

一二日,脉气疾数,以温辛发散药汗之而愈,药中亦须有通表解药,不可纯用热药,既汗之后,脉当安和绵软,不疾不数,如老年衰削人脉,轻手按之,绵绵不绝,重手按之,隐隐不乏,即自然安宁,若既汗之后,疾数不解,即难治,加之以结,则困重,或至于死,盖结脉疾数而悬绝,累累如珠,而又不流利,与滑不同,但逐部位通流于指,如滴水起头是也,然初得病,一日二日内,有增寒壮热,脉轻而浮,乃谓之伤寒,若才得病,并无增寒,头疼欲碎,身热如火,头目赫赤,眼睛迸火,大府秘,小府赤,六脉洪大,有骨力,此名热病,虽初得亦不汗,盖治伤寒之法,惟初一二日,与热病使药不同。

三四日以后,与热病同医,一日二日,脉气微小,不疾不数,不浮不散,唯沉软而细,则汗之之药,宜极以温辛,如脾胃濡沉,则是感冷之一候,多变成阴证,阳毒伤寒,面赤头痛,身热如火,心神烦躁,头目昏眩,项背强直,脉候当洪大而有骨力。

伤寒烦躁,饮水不休,若脉实而洪,不是疾数,是为涎毒,若洪大而不实,是为心脾受毒。

伤寒后,寒热已退,腹中余一块,疼痛不可忍,忽走在腿面上疼,此为遗气在肝,脉气洪而长,肝脉循循而过左足,宜清其血。

四五日,热毒上冲,心胸噎塞满闷,浑身壮热,头痛不止,大府不通,胸中痰实,脉气当寸关脉实,而尺泽轻如绝,心脉炎炎而上。

热毒在肝,善怒,筋脉碎痛,神昏,不欲见人,两胁胀满,手足躁,不安卧,右手关脉,当偏大紧急而长,热毒在心,头疼烦躁,面赤舌强,口语不快,忽心痛,善呕,狂言妄语,忽思狂走入水,精神不守,左手脉,一指偏大,若舌强硬急,以妙手针刺其舌两傍,出恶血,不可刺其舌心,热毒在脾,浑身肌肉碎疼,闻食即恶,思吐,通身发热,两唇干焦,边脉动,或环唇青黑色,甚则腰痛腹满,两颊痛,右手关上脾脉,一指偏大,如众脉。

热毒在肺,上冲咽喉,心胸壅实隔塞不通,浑身大热,面色或赤,而又带白,喘咳不得大息,右手寸口,一指偏大,而加之以浮。

热毒在肾,腰背疼痛,脊膂强急,头不痛,若渴数饮,甚则项痛而强, 寒以酸足下,不欲言,其脉当左手尺泽微而轻浮,又轻紧。

伤寒,热毒攻于肝心两脏,毒瓦斯烦盛,上冲于肺,血随气逆,鼻中衄血,口中吐血,甚则耳中眼中皆有血,诊其脉,当洪大而炎上,如流水之长,如乍开乍合,乍敛乍散,此为失血之候。热毒内伤肝心两脏,肝心失守,不能主血,毒瓦斯烦盛,上蒸于肺,血随气行流入于肌肤,发为赤斑,通身大热,头重疼痛,睡时如己身傍畔更有一身精神昏乱不守,其脉虽大而郁结不解,重手取,隐隐而有骨力,如重夹绫绢裹之,为发斑之候,伤寒。热病发嗽,坐卧喘急不安,其脉右手寸关脉当洪大,而加之浮数,伤寒,热毒炽盛,熏炙三焦,攻击皮肤,通身发如橘色,其脉如发斑候而差沉,与黄胆同法。

热病结胸,心前闭塞,胸中有一块不通,坚硬不散,通身发热,头疼不安,面色黯赤,喉中涎溢,大府秘热,昏闷不省人事,病则伏暑相似,其肺当洪大而有骨力,而肺脉实而不浮,伏暑即结而沉。

伤寒热病,五六日,愈加困重,因吃疏药,下粪如紫黑色,病势不减,神思昏昏,小腹膨胀,狂言妄语,不省人事,甚则腹中有块,坚硬不散,其脉结伏,此毒瓦斯攻血,腹内有淤积恶物,十尝九死。

阴毒伤寒,浑身手足厥冷,面青,唇皮无色,四肢无力,心中寒栗,重则闭目,不知人事,脉气当细微而沉,重手取之,又软而无骨力,若肾脉细微而搏沉者,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