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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读药价“黑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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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价虚高的症结究竟何在?为解开药价高的谜团,8月初本报记者多次约见几家医药公司的驻京代表,在记者提交采访提纲后,医药代表或避而不见,或大谈公司药品降价,还有人发来传真,解释药厂与医院的难处,要求记者最好不要报道这些东西。医药代表对他们与医院的具体交际过程,一直讳莫如深地坚称为商业秘密而三缄其口。

    一个偶然的机会,记者结识了一位刚从医药代表行业里退出的年轻人。8月初的一个下午,他向我们坦陈了做医药代表时目睹的种种怪现状。

    做医药代表从送冰棍开始

    我是华东某医学院93级的学生,曾有过一年医药代表的经历。

    我的报酬是:试用期三个月,底薪1500元,每月销售额10万元,提成10%,作为一个刚刚毕业的学生,这个“收入”让我激动了半天。但当我从区域经理手中接过几份表格后,我的兴奋转化成了为难。不说《销售情况统计表》和《业务开销明细表》,为难的是怎样填《客户人员情况表》:科室负责人姓名、生日、血型、性格特点、个人爱好、婚姻状况、夫妻感情情况以及家属姓名、所在单位、学校等等无所不包。

    区域经理告诉我,不要看着难,你进入医院后,要和医生、护士打成一片,连院工都不要得罪,我们入行都是从送冰棍开始接触医生的,时间一长,情报自然就有了。

    告辞时,区域经理点了2000元给我,“这是你的活动经费,请医生们去喝茶、唱歌、跳舞打保龄都行!重要的是先培养感情。”

    “你要把医生看成钞票”

    我上任的第一站是接管一位已跳槽的医药代表负责的医院,区域经理称具体资料已被跳槽者带走,只掌握了该院一位主任的姓名。我找到这家医院的内科门诊,准备往里走。

    “你的号呢?”坐在门口的护士小姐拦住我。我尚未开口,护士又白了一眼:“看你也不像病人,推销药的吧?一边等着去。”

    这一等,就是整整两个小时,护士小姐一直没有让我进的意思。我突然想起区域经理从送冰棍开始的故事,捞不到好处的护士往往会刁难医药代表,因此一定要给她们点甜头才有利于展开工作。于是,我掏出带来的一个礼品盒悄悄地塞给护士,她终于默许我进去。

    一进3号诊室,我轻轻地唤了一声:“周主任。”“什么病,坐。”周主任头也不抬。我掏出一张名片,自我介绍自己是××药厂的医药代表。周主任抬了一下头,镜片后的眼睛骨碌一转。我忙着也塞过去一个公司的礼盒,周主任打开看是镀金表和钢笔,顺手扔进了抽屉。

    我又递上几张新药宣传单,他看也没看收到一边,说:“我看过再说吧!你们那抗生素我可用了好几十支。”我点头称是时,周主任已递过了他用抗生素的数量单要求结算。

    第二天,我按区域经理的要求去药房查了库存,按照发货单把这家医院的院长、各科室主任、医生、药房、护士按实际用药的不同提成比例,将好处费一一送到,这个点就这么接下来了。

    另一家医院,我知道那位药剂科科长是女性,忙去商厦买了一盒300多元的化妆品送她。谁知科长一看,笑道:“你的心意我领了,化妆品假的太多,你们男同胞分不清。这样吧,这盒你带走,我自己去买一盒,你给报销就行了。”

    更难堪的在后头,那是当地一家规模较大的医院,这天正好是一位没有被打点到的主任值班。他查房时,有病人诉苦:“主任啊!我才住两天院,药钱就快没了,您救救我吧!”主任忙调看病人医嘱,发现两天竟用了6支共计720元的抗生素,而病人只有1500元住院费。主任发火了:“怎么开这么高价的药,换青霉素不一样吗?”我赶紧把情况给区域经理报告,经理当即赶到医院,陪着笑脸:“主任,是不是我们的抗生素出了问题?”短暂的僵持后,主任与经理去了密室,出来时两人像老朋友一样亲热。“主任啊,您要多关照!”经理说。“行,行,治不死人就行!”那位主任说话口吻早已改变。一打听,1200元现金加上每支15元的临床费,这主任马上愉快地同意合作了。我感到人的虚伪。经理劝我:“别想了,你要把医生都看成是钞票就可以了。”

    不跟这样的医生结婚

    一年下来,我添置了手机、摩托车、彩电、高档音响等,还陪几位院长及家属分别去了新马泰或观光国内其它名胜,但我内心的斗争也越来越激烈。

    一瓶打着新特药旗号的批发价为1.6元的常用西药,医院可以划出16元,一支两元出厂的5g口腔喷剂,他们能卖到18元,这中间有药房每瓶(支)2元回扣,医生临床费6元,药剂科进药人好处费1至2元,环环要钱,钱最后靠消费者掏。

    私下里,我们将这样的医生称为“白狼”。白狼吃人啊!

    你想想,不少医药代表就这么活着,他们与医生形成互为唇齿的关系,他们心里特瞧不起那些只认钱的医生,许多人表示:与什么人结婚都可以,就是不跟这样的医生结婚。

    瞧不起,但为了利益又必须下贱地求医生,医药代表觉得这份工作特下贱、特丢人,他们因此绝对不会对记者说真心话。

    一方面感觉经常受医生、护士的气,给了对方钱还受气;一方面感觉医药代表这份活挣钱多,尽管彼此之间没有真感情,但医药代表又必须把这种关系维持下去。

    干了一年的医药代表,我终于下定决心,退出了这个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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