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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在《三联生活周刊》上看过一篇文章,主旨是关于聪明地接下茬的问题,其中说到作者上大学期间,某次课上老师提到索绪尔的名言:笔就是阳具的象征。有个坏小子在下面接道:“写作就是手淫。” 应该说,这个下茬接的非常聪明,当然,这个坏小子也应该得到应有的惩罚——象我小时侯那样,因为接下茬而被老师提着耳朵轰出教室。不过我不想在这里讨论索绪尔的观点或者上课接下茬行为的合理性,之所以说到这个,完全是因为我突然想到了在网上看到的一些根据金庸小说改编的色情小说。 这类小说,坦白讲,我看了一些,你尽可以说我道德堕落,我只想谈谈感受:用什么文学标准来评论这些小说无疑是件非常愚蠢的事情,这些——“小说”在文学方面的价值显然不如其在心理学特别是性心理学方面的价值高,其中的相当一批作品可以作为很好的心理分析文本——李银河看到这些东西一定能说出些道道。我在这里只想换个角度分析:虽然这些小说格调低下,文笔污秽,但利用手中之笔对金庸笔下人物进行意淫(这样索绪尔的名言更是别有含义,说起来恶心),作者想来也是爱金之人。希望这个观点不会得罪诸位金庸迷,尤其是有点假道学的那些。 金庸笔下的女性形象大多貌美如花,尤其是女性主角更是艳丽不可方物,导致金庸小说改编成电视剧时观众总抗议女演员太丑,偶尔有个把翁美玲就被大家捧为天人,思念之情绵绵至今不绝。不过金庸笔下只说美女容貌如何如何出色,气质如何如何飘逸,极少提这些美女的身材如何。当然,我的意思绝不是要金庸开放到描述她们三围的地步,例如张无忌一见殷离“身材婀娜”,便随口报出“36—24—36正点啊正点”,只是想说,金庸笔下姑娘未必都美(有程灵素这个特例),但至少,都不性感。 不惟如此,在金庸小说中绝少出现性的描写,因此,金庸小说对广大青少年读者来说非常安全,绝无被划分到R级的危险,当然,考虑到武侠小说所具备的诲淫诲盗双重属性,在性方面的保守不足以证明金庸小说具备成为青少年合法课外读物的资格,所谓少不读《水浒》老不读《三国》是也。 何况,金庸小说哪一部里缺少过对爱情的描写?鲁迅先生说过:“一看到白臂膀,立刻联想到全裸体,立刻联想到性交,立刻联想到乱交,立刻联想到私生子,中国人的想象力惟有在这一层面上才能如此跃迁。”根据如此逻辑,则青少年看到金庸小说中的爱情描写,就会模仿,就会早恋,就会上床,就会出现大量“少女妈妈”,就会导致社会道德沦陷,就会导致“国将不国”,影响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此外,金庸小说高考是不考的,所以是闲书,所以看金庸小说会耽误学业,所以会学坏,会上街做蛊惑仔这个很有前途的职业,会导致社会治安状况恶化,最终还是会影响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大局…… 扯远了,就此打住,继续说保守的金庸。金大侠的好友,香港作家倪匡曾经发过一番感慨,说写咸湿小说其实非常难,要想写出好的咸湿小说是需要才气的。因此他非常盼望金庸也写能写写咸湿小说,当然,金庸对这个观点的反应只是一笑而已。 关于倪匡的这个观点,我非常赞同,在网上的色情小说里看不到才气,只有作者阴暗的心理,象杜拉斯的《情人》《乌发碧眼》、劳伦斯的《查太莱夫人的情人》、亨利米勒的《北回归线》、纳博科夫的《洛丽塔》这样了不起的色情小说即使在世界文学中也是少而又少。倪匡本人写的色情小说我也看过,感觉是:好的评论家不见得能写出好的小说,古之人不余欺焉! 既然提到倪匡,不妨顺便谈谈我对他的感想。我看过他写的卫斯理系列,开头拼命造悬念,写得玄而又玄,结果写到结尾该给出合理解释破除读者的疑问的时候,连自己都编不下去,只好洒狗血,用“这个秘密从此没有人能揭开了”等等来搪塞,照我看,这种态度纯属不要脸啦。 由于以上原因,我对倪匡的印象一向不佳,以至于现在看到《天龙八部》里不够让人满意的章节时还是要把责任推到倪匡身上。而且,据说关于天山童姥的章节都是倪匡代写的,所以我非常怀疑虚竹和梦姑那段冰窖情缘也是出于倪匡的构思。 和古龙、温瑞安相比,金庸小说在涉及性的地方尺度把握的都非常严格,疏狂放诞,视礼法名教如无物的黄老邪在回答小黄蓉关于孩子怎么来的时候,也只能用“从肋岔里爬出来的”来搪塞,结果导致黄蓉琴棋书画、诗歌辞赋样样精通,惟独在性知识方面一片空白,而且这种现象甚至一直延续到了郭襄。 比较起来,《天龙八部》的尺度在十五部小说里算得上最开放的,虚竹和梦姑纯粹建立在性爱基础上的爱情在金庸小说中算得上独树一帜,(虽然我始终怀疑这是倪匡干的好事,而且觉得倪匡原文不会如此含蓄,金庸八成做过大的删改),还有段誉木婉清在万劫谷中共度的“尖峰时刻”,段正淳和马夫人的一段也写得颇有罗大佑《台北红玫瑰》之风。 到了《鹿鼎记》,金庸似乎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气概,韦小宝出身妓院,以至于评价点什么时总是围绕丽春院来建立坐标系,他的七个老婆更创造了金庸小说中的记录(想风流成性的段正淳也不过只有一个老婆五个情妇,当然你如果用欧阳克和欧阳牧之来反驳我也没意见),其中尚有建宁公主和苏菲亚公主这样的“奇女子”。不妨大家一起赏析一下书中这段千古奇文: “众将眼见韦小宝沉吟不语,脸露微笑,只道他已有妙计,哪料得到他此时却在想如何抚摸苏菲亚公主全身金毛的肌肤。只见他双目似闭非闭,喃喃道:‘骚得很,有劲,吃她不消。’众将面面相觑,又听大帅道:‘他妈的,一脚把我从床上踢了下来。’众将更摸不着头脑,只听他又道:‘这罗刹骚货虽然厉害,老子总有对付她的法子。’” 韦爵爷还有一个爱好,读者相信无人不知,就是听黄色小调,尤其以《十八摸》为最。不过金先生始终没有本着保留优秀民间文学的精神给出全文,一直停留在“一呀摸,二呀摸”,或者跳过中间,直到“一百零三摸,一百零四摸,摸到姊姊妹妹八条腿”。这个《十八摸》在莫言先生的《白棉花》中也曾提到: “‘……肚脐圆圆,好象一枚金制钱……’由此往下,渐入流氓境界。”风格语言似乎不同,可以归结为我国幅员辽阔,各地间存在地域差别的原因。 虽然《鹿鼎记》在金庸小说中已经算是重大突破,但和古龙、温瑞安等人的作品相比,还算得上“冰清玉洁”,看看古龙的《多情剑客无情剑》里面那个人尽可夫的林仙儿,偶然有个把李寻欢拉不上床就视人家不共戴天,想着法儿害人家。如此的人物形象难免让读者中的砾石王老五们心生感慨——象林仙儿这样的姑娘应该越多越好。 澄清一个问题,前面我曾经提到“色情小说”,我使用这个词绝对没有什么贬低的意思,因为和朋友谈天说地时候这个词语经常被我们使用,相类似的称呼还有“色情电影”(包括《情人》、《巴黎最后的探戈》)和“黄色歌曲”(特指邓丽君的《甜蜜蜜》,包括郑钧的翻唱版)。大家都知道,我所举的例子都是些非常小资的东西,在小资浪潮狂卷的今天,这么揭自己老底也颇有似抑实扬自我吹嘘的意思。 抱歉,我东拉西扯说了这么多速朽的废话,起了个骇人听闻的标题,最后得出个结论是金庸小说让色情走开,简直有拿读者开涮的嫌疑。但是——天可怜见!我的本意是想拿这个话题说开,讨论一下中华传统文化在金庸小说中的反映的。不过越写越是心虚,这么专业的题目,足以让陈墨先生这样的专家攒上一本书了,我区区一个理学学士,鼻梁上虽然架了副二饼就想混充知识分子,不待诸君拍板砖,我自己都要扪心自问:你算老几啊? 又扯远了,倪匡建议金庸写咸湿小说显然是异想天开,《鹿鼎记》里韦爵爷在丽春院里风流快活,只用了“胡天胡地”四个字,简直是惜墨如金;更往前,韦小宝灌醉阿珂,解开阿珂衣扣,正当读者的心和韦爵爷的心一起砰砰跳动之际,偏偏他不识趣的老娘赶来打断。金庸是无论如何也写不出《失乐园》这样的小说的,或者说,是不为也,非不能也,金庸骨子里还是个柳下惠啊。 话说回来,老头传统的挺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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